不要怀念,好好活着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作家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是啊!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学习如何告别。 今年二月二十七日,一起五年多的女友选择了离开;今年五月三日,我年仅七十二岁的外公永远地告别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通过与外公的永别,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时间的钟表一直是一秒一秒的往前走,没有停歇,不要怀念,好好活着! 外公死于肺癌,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我们告诉他只是肺炎又加重了。他病情严重的那段时间,正是新冠肺炎肆掠全国的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关于新冠肺炎的新闻,就长长叹息:“看来今年的年岁难啊!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患了这样的病了。”可是他还被蒙在鼓里,他哪知道自己患病的严重性啊! 外公离去的那天,正是小姨家为她降临不久的小宝宝庆祝的日子,而那天外公也去了,他说要看看他的外甥,没有想到,这一眼竟是永别。他在临终前的那一刻,极其痛苦,不停地在沙发上翻滚、呻吟:“难受啊!难受啊!我不想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是小姨夫开车把外公拉回家的,母亲和大姨一直抱着她们的父亲,生怕颠簸的车把她们的父亲磕着碰着,眼泪不停地流,一直在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爸…爸…”。然而她们怀中的父亲已经感觉不到了呼吸,这一抱却是父女之间最后的温存。我开着车拉着长辈们紧跟在后面。 我到的时候,外公的遗体已经停放在家里了,眼睛紧闭,面容慈祥,静静地躺在那里。屋子里是充刺着悲伤,母亲和大姨的哭声在屋子的上空回旋,我呆呆地久久地站在外公的遗体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始终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和我告别了。心想,他只不过是休克了,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他会醒来的,他会醒来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静静地躺那里,还是那样的慈祥,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紧闭着眼睛,终究没能醒来,原来他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后来,相邻们把外公的遗体抬进了冰棺。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外公,我眼泪止不住的流,哭了很久很久,始终没能控制住自己。 那天阳光明媚,由于哭肿了眼睛,从停着外公的遗体那间房屋出来,已经看不清阳光的模样。那一刻,我慢慢地慢慢地开始了解到,原来能够睁开眼睛看看世界,是多好的事!哪怕阳光刺痛了眼睛。 我们家和外公家只有10分钟的路程,从小几乎都是在外公家长大的,他对我很是宠爱,从来舍不得打骂,什么要求他都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他喜欢赶场(也就是赶集),几乎镇上的每一次赶场他都会去,他因此被熟悉他的人起了个外号叫“场长”。要是有哪一次赶集的日子他没去,熟悉他的人就会和他开玩笑说:“镇上赶集的日子,你这当场长没去,镇上这天的集就赶不成了勒!”,每每有人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总是幽默地回道“是啊,我这场长没去,镇上的秩序怕是不好哦”。每次他赶集,几乎都是在镇上的茶馆、酒馆,和茶友酒友分享着近几天自己的所见所闻,有身边的小事,有国家大事,有时也和几个熟悉的老友打牌。年岁还不是很大的时候,每次见他赶集回来都是醉醺醺的,但是不管他怎么醉,他都忘不了给我买我爱吃的,有时是一个油炸粑,有时是果冻,有时是橘子……后来年岁大了些,加上外婆的唠叨,母亲、姨娘的劝说,他赶集的时候再没有喝得醉醺醺的了,但每次赶集还是要在镇上的小酒馆小酌两杯的。他爱喝酒,有点嗜酒如命,我曾试着劝说他少喝或是不喝的,几乎都是徒劳,他说“要是酒都不喝了的话,饭也不用吃了。”自此,我没有劝过他不喝酒,也极力的告诉母亲和姨娘,不要再劝阻他了。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这么多年来,他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痛苦啊,现在就剩下这么点爱好,要是连这点仅有的爱好都让我们剥夺了,这也太自私了。工作后,我每次回去,都不忘给他带他没喝过的酒,记得有一年春节,我给他带了茅台和习酒,他高兴得合不拢嘴,不等开饭就直接打开喝了一口,还说“这酒是不一样,比我那酒壶里的好喝多了!”,之后的每个春节,我几乎都给他带回去,而他每次喝完后,总是把酒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直到这次病情加重在省城医院住院才没喝酒了。住院期间他还问医生“医生,我还可不可以喝酒哇?”医生笑着回道“如果不想早点去那里,就不要想它了”,听完医生的话,他有些闷闷不乐,每天躺在病床上,言语间总是三两句不离酒,还时常打电话给家里的外婆,让外婆把他藏在家里的酒看好看住了。由于是肺癌晚期,医生建议回家修养,回到家后,他还悄悄地打开酒壶呡一小口,即使我们发现了,也没有劝阻。如今,外公离去了,他曾装酒的酒壶仍在那里,外婆依旧在好好守候。 外公的遗体被送去火葬场那天,接遗体的灵车早早就来了,等不及亲人再陪伴再守候,哪怕多陪伴他一分钟。在火葬场的炉门前,外公的遗体被移到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他的面容依旧那么慈祥,我就站在火炉前,离得那么近,火炉里的熊熊烈火燃得那么旺。看见外公的遗体缓缓往前滑行,所有的亲人都在用最后的温存的目送着他,离大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擦干眼泪,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凝望着他的遗体,要自己牢牢地记得他最后一次的面容。此时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爷孙一场,只不过意味着,这一刻我目送着他的遗体慢慢地,慢慢地移进火炉,我和他的今生今世的缘分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他似乎在轻轻地告诉我:好好活着,不要怀念! 此时,我坐着城市里的咖啡馆,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日历本,我的心为之一动,便想起了还挂在外公家门梁柱上的那本日历,那是外公曾留下的时光和岁月啊!故此,写下这篇小文纪念我逝去的外公。如果真有那个世界的话,愿他在那里一切都安好,勿要挂念! 2020年6月13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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