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说】一个八零后的“烦心话”

我出生的时候，头上就长有两个螺旋，奶奶说我是小犟子，爷爷说我我以后逆反心理一定很强。果真我的性格被爷爷奶奶言中。

我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也许是天生的逆反心理使然，我烦透了妈妈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相信，要是你做她儿子的话，你也会和我说同样的话。从早上起来，她要看着我喝牛奶，吃鸡蛋。哎，那鸡蛋我都吃出了鸡屎的臭味来了，她还让我吃。牛奶也是，说不出的辛味，她非逼得你喝下去。不过，只要有妈妈转身的机会，我会迅速将这些我吃厌了的东西像变魔术一样把它们变走。中午放学回来，想看一下怀里揣着的小画书她非得让你睡一会，晚上做作业她坐在旁边，做完了她要检查，不对的她要罚我重做，还喋喋不休的讲错在哪里，你直接讲答案不就得了，还用的着这样啰嗦？真烦人！发觉我的听力越来越差，可能是我的耳膜快被她的声音撞击破了的原因吧。有几次，我真想打开窗户逃出去。有时我边做作业思想边开小差，幻想着要是我再长大点可能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盯着我了吧，这样的愿望快实现吧。

哎，你们不知道，我过的简直就是被强制改造的“劳改犯”生活。

我好不容易熬过小学五年的生活，小学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邻居的阿姨说我，这孩子头脑聪明，说的我心里喜滋滋的。我不费劲的考上了本市第一中学，就在我考入第一中学的时候，母亲所在的集体单位倒闭了，中学开学的第一天，习惯了让妈妈送去学校的我，等候着妈妈送我去学校，爸爸说话了：“从现在开始，你要自己去上学，这是钥匙，你套在脖子上不要弄丢了，妈妈已经去菜市场卖小菜了。”哈哈，一听此话，我喜形于色，连着说了三个“好好好。”爸爸对我摇了摇头。

中午回家，爸爸去妈妈的菜摊帮忙去了，没回家，但每天将我吃的菜饭放在电捂煲里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被妈妈盯着的滋味真好！我将不喜欢吃的菜统统倒进了卫生间，让他们销声匿迹，省得给妈妈看见又要啰嗦半天，什么不要挑食啦，挑食营养跟不上啦，哎，不吃倒了浪费啦，总之是烦死人啦。

吃过饭，打开画书，待昏昏欲睡时，要上学了，好几次迟到，幸亏爸妈不知道。课堂上，老师讲课的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听不清也没关系，反正我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晚上回家，妈妈还没回来，嗨，反正没人盯着，我躺在床上看会电视。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很晚了，听见敲门声，我急忙爬起来，先把书本铺好，弄成正在写作业的现场，才出来开门，朝妈妈手里拎着装蔬菜的袋子看看，又是那些摊位上卖不掉的下脚菜拿回家，天天吃这些卖剩的菜。哎！以前说工资低，买不起好一点的蔬菜，现在自己卖菜，什么好菜没有？妈妈真抠。我回到房间写作业。爸爸径直去了厨房，妈妈伸头对房间里看了一下，我的心蹦蹦直跳，生怕妈妈走进来发现我的作业还没写。“嗯，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爸爸妈妈不在家就要像现在一样自觉。”接着听见卫生间洗衣服哗哗的自来水声和厨房里炒菜的呲呲啦啦的声音。

不一会爸爸喊吃饭，坐到桌子上，母亲将肉圆子往我碗里拣。又开始烦人了，真烦。我不想吃的她非往我的碗里拈，而她自己总是不吃。我怀疑，妈妈是不是为了保持身材的苗条而不吃有营养的菜呢？要说妈妈的身材也够苗条的了，瘦瘦的脸上黄巴巴的，都看不见红润的颜色……

三年初中就要结束，马上就要中考。模拟考试中，我的成绩不够理想，我心里也像踹了个小兔，等待着一场暴风雨般的啰里巴嗦。晚上我靠在床上，听见爸妈的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妈妈说；“都怪我，没能督促他。”爸爸说，“这怨不得你，你小菜摊的生活太累了顾不上，怪只怪我们养成了他的依赖性，孩子也大了，老的方法也不一定行得通。”

这以后，不多的临中考前的日子里，我加班加点，考出来的成绩还是离重点中学的一中分数相差1.5分。我却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这分数在二中应该能上尖子班。况且我和同班的和我一样分数的王进约定好了一起去二中。注意打定，晚上我睡了一个踏实的觉。

第二天晚上，妈妈收了个早工，亲自下厨。饭桌上，她开口了；“你想继续留在一中上学吗？”

我猜不透妈妈问的是什么意思，我如实回答，“分数不够，怎么留下？”此话一出口，我的肠子都悔青了，应该直接说到二中上学更好。

妈妈说：“那你不要烦神，我自有办法。”

我心里在想，我的妈呀，你该不会是要强迫我在一中丢人现眼吧？果然妈妈说，“我打听了，像你这样只差1·5分的，交9000元择校费就行。”

我一听头发都竖起来了：“我不干。”我倒不是心疼那9000元，因为我不知道那时候的9000元能办多少事的概念。父母两人发起了左右夹攻的火力攻势，我就是不愿意，“把我惹火了，我就不念书了。”

呵呵，我听母亲跟邻居阿姨谈心说过的，她那时高中毕业的时候没有恢复高考制度，失去了上大学的梦想，所以她要把她上大学的梦在儿子身上实现。哼，你现在不听我的意见，我就让你在我身上的大学梦彻底破灭！

拗不过我，妈妈失望的对我摇了摇头。第二天，我的小学班主任“顺路”来到我家，寒暄了几句，谈话切入正题：“刚，你母亲的想法是对的，学校的环境很重要，二中历来升学率都比一中低，上一中把稳一些……”

平时什么都宠着我的外婆也站在妈妈一边劝着：“上好的学校，以后考上大学能光宗耀祖，你自己也有个好的饭碗，就不会像你妈妈她们这样吃苦……”

看到一旁妈妈期待的眼神，想到不听她的话的后果，那是要烦死人的。我勉强答应了。最后，我看见妈妈东拼西凑的拿出一沓钱交给了学校，这时我看见妈妈的神情是那么的慷慨和豪爽，跟先前把菜摊上卖不掉的菜拿回家的吝啬形成鲜明的对比。

结果我和王进失约了，王进上了二中的尖子班，而我则交了9000元后继续留在一中。由于我的成绩在班上是差生，老师的精力抓在优生身上，对于我们，则顺其自然，本来不愿留一中的的我，因为深深地自卑感，心里的感觉更是一落千丈，自暴自弃，体育老师出于好心，让我报考一个体育特长生，加强体育成绩，将来文化成绩达不上的话成绩可以互补，母亲又横加干涉，“你一天到晚训练，累了能有精力学习吗？”可是木已成舟。

转眼，高考结束了，我原来同班的同学王进考入重点本科。我呢挣得一头汗只考了个专科。我听见妈妈在房间哭泣的声音：“当初不应该强行花钱让他继续上一中的。”爸爸劝妈妈，“不要难过，是孩子不懂事，别人分数比他少得多的不是一样考上本科？这孩子逆反心理特强。”

妈妈问我：“要不要在补习一年？”我说“不用。”这回妈妈没说什么。直接送我去专科学校。

专科学校的风气令我彻底失望，老师根本不用备课，讲的东西是照书本上读读，学生也懒得听，课堂上就眉飞色舞，谈情说爱，可想而知又能学到什么，上了一年，我提出辍学，父母不同意，“好歹你要把毕业证书拿到手吧，以后再怎样大专生的文凭总比高中生强。”没办法，只好继续熬。第二学期，父母将五六千的学费交到我手上，我来到学校，没有交钱，却拿着它去网吧日夜挥霍，学费快花光了，学校催缴学费，我说家庭困难，学校要我回家拿个证明来，没办法，钱用完了，只好如实向父母汇报，钱用完了，我不想念书了。父母一声叹息，不知哪来的五六千元连夜送来，交给学校，后来听说母亲因为劳累晕倒几次。怪不得我在学校时不时的感觉心里不舒服呢。

好不容易拿到大专毕业证书，我不想回到家乡丢人现眼，我要出去闯荡。我丢下一封书信，信誓旦旦的说不混出个人样，我誓不回家见你们二老。

来到心目中能创一番事业的深圳，他是我心中能腾飞起步的地方。一下火车，还未及找旅社，两个40岁模样的人走过来：“看样子小伙子是来深圳创一番事业的，只是要先解决吃住问题吧？我们厂正好需要人，看你仪表堂堂，一定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吧？”我心里在想，这人还真有眼水呢？能先找个事做做还能解决住的地方，这对我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看着这两人期待的目光，我点头答应了。另外一直没说话的人说开了：“要不要给厂长事先打个电话？”这个人说：“也好，”一摸口袋：“哟，手机忘了带。”我想是为我的事情打电话，我应该拿出手机来。我将手机递给了这人，谁知这两人撒腿就跑，我懵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待我明白过来我这是遇上抢劫的了，我的1000多元的联想手机呀，就这么没了，呜呜。事情没找到，手机被人骗抢走了。

我找了个小旅社，小旅社老板听说我的遭遇：“在深圳，你要处处小心，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真的需要人，只是怕你吃不下来那个苦，”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钱，“老板，不知什么地方需要人？”“那个工厂，工人进去从早到晚不给出来，不干了要提前打招呼，不然没工资。”我想只要能挣钱，就行。就顺着老板指引的地点，来到这个地下工厂。这是一片远离市区的厂房，工人进去，一把大铁锁将大门仅仅锁住，原来是一个制造假香烟的地下工厂，没干到一个月，我实在憋不住牢狱式的工作，提出不干，结果老板恐吓了我一通：“你出去后要是敢胡说，你的小命会随时不保！”工资没给，白干了半个多月。出来连住旅社的钱也没有，欲哭无泪，不好意思往家里打电话，白天靠在茶馆门前要点残羹剩饭，晚上睡在候车室的长条木头椅子上，饿的实在不行，想想要是有一个哪怕沾着鸡屎臭味的鸡蛋也好来填饥，一连几天也没找着工作。还是打电话给家里吧，来到电话亭，拨通家里的电话，我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快回来。”

“妈，我没路费。”

“你别急，妈妈这就去寄钱给你。”

收到妈妈的钱，我归心似箭，一刻也没敢停留，回到家里，回到让我感到烦心的爱唠叨的妈妈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