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芦苇

2021-08-27 20:51:09 来源:故里文学 点击:22

乡野芦苇

我见到芦苇时,正是秋天,它们绵延在乡野里的水湄。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肌骨,而芦苇恰如女儿家一般,既有水的灵性更具水的韵味。芦苇的身姿如女儿家一样柔美,除了柔美动人,它的骨子里又有一份刚毅与坚强,因为它们总是默默地坚守在水的身旁。

小时候,家在乡村。村前村后最多见的就是芦苇,我喜欢芦苇要比喜欢花儿更胜一筹。春天里每次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就觉得那动听的鸟鸣是从芦苇里传来的。那些鸟儿一定是生活在芦苇从里,想象着它们在芦苇丛里的家会是怎样的温暖和安逸。

春天里的农家,无论大人孩子都起得很早。我也经常会早早起来跟着父母去田野里劳作。朝霞照得大地一片亮堂堂,空气中氤氲着青草和土地的气息。手里拿着没来得及吃完的半个馒头,在乡野间撒欢似地跑着,脚下不时有小花小草扯一下裤腿,拽一把衣襟,却难以牵绊住我的脚步。我不会停留片刻,只因为我急着想看到早春水边的那些翠绿的芦苇。

跑着跑着,冷不防被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晃了眼睛。立时,我的双眼被水边那一抹翠绿征服了。我停在岸边,看着那大片翠绿,那就是春天的芦苇。它正从水中慢慢生发出来,好似竹子一般清雅、婉丽。

我睁大双眼屏住呼吸,怕惊扰了眼前这一幕。风过,芦苇发出莎莎的笑声。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野鸭,从那纤美的芦苇间游出来,在水面上划开一层层涟漪。小野鸭互相追赶着、嬉闹着欢快又自在。它们的妈妈就跟在旁边,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好似在嘱咐小野鸭:“孩子们,小心呀,小心。”

小野鸭根本听不进妈妈地唠叨,只顾着玩耍嬉戏。那芦苇也活跃起来,随着小野鸭在水面上轻轻地摇曳,宛如一副鲜活的画卷一样。

调皮的小野鸭有的在衔着水草,有的在扎猛子。有只小野鸭一猛子扎下去,半天不见踪影。急得野鸭妈妈嘎嘎大叫,直到小野鸭露出水面,野鸭妈妈才长出一口气,仿佛在说:“我的天呀,吓死我了。”

小野鸭嘎嘎地叫着,野鸭妈妈赶紧将小野鸭驮在背上,游进了芦苇丛里倏然不见。而其他的小野鸭依旧欢快地玩耍着,嘎嘎地欢叫着。

热闹的叫声引得白鹭翩翩飞落让水面更加灵动起来。除了野鸭和白鹭,芦苇丛里还有好多鸟,戴胜、布谷、翠鸟、杜鹃……

麻雀最多,一群群的呼啦啦乱飞乱叫,铺天盖地,给芦苇的上空增添了无尽的欢乐。

看着芦苇,我就想起芦芽。芦芽形似竹笋,外皮多为绿色或紫色。剥开外皮,里面的茎一节一节,埋在土中的呈白色,见光的发绿。芦芽味道鲜美,是每年最早给我带来春天气息的美味。站在岸边,我甚至能听到芦芽拔节时发出的啪啪声。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伴着暖融融春光,手牵着手到河边溪边去挖芦芽。挖到芦苇芽后,大家就坐在田埂上或是水岸边分吃嫩嫩的芦芽,那味道,清凉中带着丝丝甘甜,吃在嘴里脆生生的。

母亲告诉我,其实芦芽不仅好吃还能治病。尤其是芦根,那是一味药材,具清热生津、止呕、除烦的功效。

小时候我身体弱,不是感冒就是咳嗽,再不就是上火牙疼,母亲就会挖芦根给我煮水喝。所以,好看好吃还能解除我病痛的芦苇,是我儿时最喜欢的植物,我也因此对芦苇越加亲近。即使到现在,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见芦苇,定会眼前一亮。

芦芽是美味,芦根是药材,芦苇的叶子也不会浪费。每年端午节之前,母亲都会采一把芦苇叶子搁在家里晾干,准备过端午节时包棕子用。到了那天,因为母亲白天要上班,只能在夜里包粽子。几乎每年我都看到母亲借着星光月色,在低矮的屋檐下忙碌。母亲把泡好的糯米大枣端出来,再将芦苇叶子煮过后,开始包粽子。

母亲手巧,不一会,就似变戏法一样,那些白花花的米就成了好看又好吃的粽子。等母亲把粽子放锅里煮熟,满屋都是粽子的清香。我捧着粽子舍不得吃,翻来覆去看个没完,嘴里还不停嘀咕着:“芦苇的叶子又窄又尖,根本包不住那么多糯米大枣,怎么到了妈妈手里就变得又宽又大啦?”

母亲笑着说:“一片苇叶又窄又尖,把几片苇叶排放在一起,再打个弯弄成漏斗状,就能包下很多糯米和大枣了。这儿虽然没有老家箬竹叶可包棕子,但是这芦苇叶味道一样有乡野清水的味道。”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起我们老家北方的河湖水塘,虽没有南方的雅致韵味,但却大气自然,再加上成片的芦苇的点缀,也有了几分南方水乡的气息。

如果说春天的芦苇亭亭玉立,那么秋天的芦苇就是浩浩荡荡了。秋风飒飒,枯叶飘飘,寒霜已至。立在水岸边一眼望去,芦苇丛的绿已卸去,变成了白花花的芦苇荡。往深处看,芦苇荡里面有水汽升腾,像白色的轻纱缠绕在芦苇杆上。而在秋风中摇曳的芦苇花,它们像成千上万只白羽仙鹤悬在芦苇杆上。风一吹,犹如群鹤飞舞,蔚为壮观。

那些轻柔的苇絮,像雪花般轻盈,又像蒲公英的种子自由自在飘飞,无拘无束。

这时,勤劳的人们早已将镰刀磨好准备去收割芦苇了。父亲母亲每天中午下班回来,忙一会田里的活,再去割芦苇。

晒干的芦苇能用来编席子、编篮子,还能编出各种工艺品。如鸟儿、鱼儿、小松鼠、小狐狸……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走的都能用芦苇杆儿编出来,惟妙惟肖,姿态万千。

我喜欢芦苇编出来的各种物件,尤其喜欢那些小动物,捧着赏玩或者摆放在窗台、床头上,每每看到心里总是充满快乐。

母亲常用芦苇杆儿做蒸锅篦帘,她坐在秋天的阳光下,边给我讲着故事边用很粗的针来穿帘子。芦苇的清香散发在空气里,连同母亲的气息都熏染在那帘子上。

说不清什么理由,感觉那芦苇穿的帘子蒸出来的馒头特别好吃,又软又白还有淡淡的清香。不论过了多少年,那种特有的芦苇香依然萦绕在心头。

记得小时候,我喜欢吹笛子。这笛也是从芦杆中取出来的。必须在夏天的农历“小满”前后取用才行,早了笛膜太嫩,韧性差。晚了笛膜过老,音色次。那时,母亲会带着我去芦苇丛里采集一些芦苇膜,留着给我吹笛子用。我最喜欢吹的就是那首《芦花》,那也是母亲最喜欢听的。每每吹奏起来,总感觉自己置身在芦苇荡里和母亲一起收割芦苇。我们有说有笑,母亲满是汗水的笑脸是那般亲切慈祥。

想起宋代张炎的诗句:“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向寻常、野桥流水,待招来,不是旧沙鸥。空怀感,有斜阳处,却怕登楼。”虽有些许惆怅,却说出了许多人的满腹思念。

在这样的秋天里,思念总会不自觉地上了心头。远方的父母,故乡的亲友和知交,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芦苇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中的蒹葭就是那一丛丛芦苇,古人也和我一样,爱着芦苇的美丽与自然,思念着水畔回眸的佳人。

哦,我又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母亲,想起那些陪伴我长大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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